自考中国古代文学史(一)考点十一
编辑整理:深圳自考网 发布时间:2018-05-23 12:29:17阅读数:
志怪小说
志怪小说起于魏晋,魏时的著作可考者极少。晋比较有代表性的是《博物志》和《搜神记》,南北朝较著名的是《异苑》、《幽明录》、《续齐谐记》、《拾遗记》。这些作品都对后世小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。
《博物志》10卷,是在《山海经》的系统上发展出来的,属博物的琐闻一类。分述山、水、物产、异人、乐考、异闻、史补等类,涉及的方面很广,而主要内容为宣扬神仙、方术。所述大部分为零星琐碎的杂记,故事很少,而且有些故事是从古书上抄的。其中的有些故事和传说被后人引作典故,因而较为有名。
《异苑》l0卷,大致完整,其中的神异鬼怪故事与魏晋志怪内容相近,故事没有多大新意。书中所记晋宋名人如陶侃、张华、温峤、郭澄之、谢灵运等的异闻,及一些古代传说,为后世文人和史书取材或引用。
《幽明录》30卷,其内容有与《列异传》和《搜神记》等书相似的神怪故事,也有宣传佛教,和以前的志怪小说中所没有的攻击道教方术的内容。除此之外,也有一部分民间传说,记载了一些好故事,成为后来流传颇广的美丽传说。
《续齐谐记》l卷,记述神怪之说,颇受到南北朝佛经影响,其中著名的阳羡鹅笼篇,述一书生变法的故事,甚为奇异。采用了印度《旧杂譬喻经》的情节。鲁迅论道:“魏晋以来,渐泽释典天竺故事亦流传世间,文人喜其颖异,于有意或无意中用之,遂蜕化为国有,如晋人荀氏作《灵鬼志》亦记道人入笼子中事,尚云来自外国,至吴均记,乃为中国之书生。”(《中国小说史略》)吴均《续齐谐记》虽数量较少,但多有佳作,可谓六朝志怪小说的优秀之作。
《拾遗记》l0卷,所记大多为神话传说,属于杂史体志怪小说。记述古起庖牺,近至东晋,远至昆仑山。多言鬼怪,因果报应极少,而叙述人事和社会生活是此书的特点。文字比较清丽。
《搜神记》是志怪小说的代表作品,成就最高,是流传至今保存较为完整的一个本子,可以代表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的基本面貌,但今本并非原本面目,而是后人缀辑增益而成。
干宝字令升,新蔡(今河南新蔡县)人,生卒年不详。据《晋书·干宝传》载,其祖统曾任吴奋武将军、都亭侯,其父莹曾任丹阳丞。干宝少时勤学,博览群书,以其才器召为著作郎。后以平杜弢有功,赐关内侯。中书监王导荐其为史官,以撰国史,于是领国史。因家贫求补山阴令,迁始安太守。王导请为司徒右长史,迁散骑常侍。其所著《晋纪》,自宣帝迄于愍帝53年,共20卷奏之。其书简略,直而能婉,可称良史。干宝又撰《春秋左氏义外传》,注《周易》、《周官》共数十篇,及杂文集一并传于世。干宝好阴阳术数,撰集古今神祗灵异人物变化之事,成《搜神记》30卷。
《搜神记》今本为四库总目著录的20卷本,主要辑录神仙鬼怪的故事,也有一些没有故事性的琐碎记载。此书颇受《山海经》、《穆天子传》两书的影响,如其在《搜神记序》所言:
今之所集,设有承于前者,则非余之罪也。若使采访近世之事,苟有虚错,愿与先贤前儒分其讥谤。及其著述,亦足以发明神道之不巫也。
这里,他说明了作此书的目的,是相信神仙鬼怪真有,而发明此义。
《搜神记》书中记录有民间传说,也采辑有史传及早出的志怪书中的材料。其中颇有价值的是一些古神话和民间传说,如《三王墓》:
楚干将莫邪为楚王作剑。三年乃成。王怒,欲杀之。剑有雌雄。其妻重身当产。夫语妻曰:“吾为王作剑,三年乃成。王怒,往必杀我。汝若生子是男,大,告之曰:‘出户望南山,松生石上,剑在其背。’“于是即将雌剑往见楚王。王大怒,使相之。剑有二,一雄一雌,雌来雄不来。王怒,即杀之。
莫邪子名赤,比后壮,乃问其母曰:“吾父所在?”母曰:“汝父为楚王作剑,三年乃成。王怒,杀之。”去时嘱我:“语汝子出户望南山,松生石上,剑在其背。”于是子出户南望,不见有山,但睹堂前松柱下石低之上。即以斧破其背,得剑,日夜思欲报楚王。
王梦见一儿眉间广尺。言欲报仇。王即购之千金。儿闻之亡去,入山行歌。客有逢者,谓:“子年少,何哭之甚悲耶?”曰:“吾干将莫邪子也,楚王杀吾父,吾欲报之。”客曰:“闻王购子头千金。将子头与剑来,为子报之。”儿曰:“幸甚!”即自刎,两手捧头及剑奉之,立僵。客曰:“不负子也。”于是尸乃仆。
客持头往见楚王,王大喜。客曰:“此乃勇士头也,当于汤镬煮之。”王如其言煮头,三日三夕不烂。头踔出汤中,踬目大怒。客曰:“此儿头不烂,愿王自往临视之,是必烂也。”王即临之。客以剑拟王,王头随堕汤中,客亦自拟已头,头复坠汤中。三首俱烂,不可识别。乃分其汤肉葬之。故通名三王墓。今在汝南北宜春县界。
故事在神秘、诡异的氛围中描写血亲复仇的过程,表现了人民群众反对残暴行为的共同愿望和顽强的反抗精神。鲁迅在《故事新编》中对此踵事增华,更渲染出骇目惊心的效果。又如《韩凭妻》。
故事对宋康王的残暴进行了有力的鞭挞,对韩凭夫妇至死不渝的爱情用浪漫的幻想表示了支持和歌颂。又如《紫玉》,吴王的小女紫玉与书生韩重相恋,私订终身,吴王不许他们结婚,紫玉悲恨而死。后来韩重痛哭于墓前,紫玉魂显,与韩重在墓中结为夫妻。故事反映了封建制度和礼教摧残美好婚姻所造成的悲剧,赞扬了坚贞的爱情。这些故事各以不同的角度曲折地反映了社会现实,是很具社会意义的篇章。
《搜神记》的主要目的是宣扬鬼神真有,多记述神妖鬼怪、巫术、卜筮等,但其中也记有一些不怕鬼、捉鬼、杀鬼的故事,借此反映了人民对坏人坏事进行斗争的正义精神和智慧勇敢的性格。这些故事都具有好的思想内容和积极意义。
《搜神记》结构比较完整,描写较为生动,已初具短篇小说的规模,以《李寄斩蛇》为例:
东越闽中,有庸岭,高数十里。其西北隰中,有大蛇,长七八丈,大十余围,土俗常惧。东治都尉及属城长吏,多有死者。祭以牛羊,故不得祸。或与人梦,或下谕巫祝,欲得先啖童女年十三者。都尉令长并共患之。然气厉不息。共请求人家生婢子,兼有罪家女养之。至八月超祭,送蛇穴口。蛇出,吞啮之。累年如此,已用九女。尔时预复募索,未得其女。将乐县李诞家,有六女,无男,其小女名寄,应募欲行,父母不听。寄曰:“父母无相,惟生六女,无有一男,虽有如无,女无缇萦济父母之功,既不能供养,徒费衣食,生无所益,不如早死。卖寄之身,可得少钱,以供父母,岂不善耶?”父母慈怜,终不听去。寄自潜行,不可禁止。
寄乃告请好剑及咋蛇犬,至八月朝,便诣庙中坐。怀剑,将犬。先将数石米糍,用蜜耖灌之,已置穴口。蛇便出,头大如囷目如二尺镜。闻糍香气,先啖食之。寄便放犬,犬就啮咋,寄从后蹊斫得数创。疮痛急,蛇因踊出,至庭而死。寄入视穴,得其九女髑髅,悉举出,咤言曰:“汝曹怯弱,为蛇所食,甚可哀愍。”于是寄女缓步而归。越王闻之,聘寄女为后,拜其父为将乐令。母及姊皆有赏赐。自是东治无复妖邪之物。其歌谣至今存焉。
这个故事曲折而有悬念,将李寄小姑娘大义凛然的形象、勇敢机智的性格描写得极其鲜明。从这篇优秀之作,可略见《搜神记》语言朴素而又叙事生动的总体艺术风格。
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对后世的小说发展起了推动作用,不管在取材方面,还是在写作和技巧方面,都为唐传奇、宋笔记小说、宋元话本、戏曲、明清小说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
志人小说
志人小说在魏晋南北朝甚为流行,但今存数量不多,比较有代表性的是《笑林》、《西京杂记》、《语林》、《郭子》、《俗说》、《小说》、刘义庆《世说新语》等。这些著作除了《西京杂记》和《世说新语》外,都已散佚。但这些书孕育了后世小说的发展。
《笑林》3卷,此书记述短小的笑话。鲁迅《中国小说史略》论此书:“《笑林》今佚,遗文存二十余事,举非违,显纰缪。实《世说》之一体,亦后来诽谐文字之权舆也。”所记民间笑话,具有机智辛辣风格。此书之后,出现不少继作,开后世诽谐文字之先河。
《郭子》3卷,记述魏晋名士言谈轶事。鲁迅《中国小说史略》说此书:“审其遗文,亦与《语林》相类。”其中篇章纯记事实,绝少评论,文笔简洁隽永。
《西京杂记》6卷,内容庞杂,记述西汉人物轶事、宫廷制度、风俗习惯及怪异传说等,人物轶事虽只是一部分,而可观的佳作颇多,故事也很生动。
《世说新语》是志人小说的代表作品,是现存志人小说的最高成就,通过此书可以了解魏晋南北朝志人小说的大致面貌。
刘义庆(403-444),彭城(今河南太康)人。南朝宋宗室,宋武帝刘裕侄,长沙王刘道怜次子。据《宋书·刘义庆传》和《南史·刘义庆传》载,他虽官高位显,却为性简素,寡嗜欲,爱好文义。招聚文学之士,远近必至。曾撰《徐州先贤传》l0卷,又拟班固《典引》为《典叙》。其著《世说》l0卷,撰《集林》200卷,并行于世。
《世说新语》全书上、中、下三卷,分36门(如《德行》、《言语》、《政事》、《文学》等门类),共38篇。主要记述汉末至东晋的士族阶层的遗闻轶事,特别详于士族人物的玄虚清谈。不少故事取用于《语林》、《郭子》。鲁迅《中国小说史略》评介道:
《世说新语》今本凡三十八篇,自《德行》至《仇隙》,以类相从,事起后汉,止于东晋,记言则玄远冷俊。记行则高简瑰奇,下至缪惑,亦资一笑。孝标作注,又征引浩博。或驳或申,映带本文,增其隽永,所用书四百余种,今又多不存,故世人尤珍重之。然《世说》文字,间或与裴郭二家所记相同,殆亦犹《幽明录》《宣验记》然,乃纂辑旧文,非由自造。《宋书》言义庆才词不多,而招聚文学之士,远近必至,则诸书或成于众手,未可知也。
虽史载《世说新语》为刘义庆撰,但确如鲁迅所言,实由他和他门下的文人学士杂采众书编纂而成。
《世说新语》记述的都是零星琐碎的人物言行,而所涉范围却很广,从中可以了解魏晋士大夫的思想、生活和当时的社会现实。所记的政治人物如王导、周顗、庾亮、温峤、陶侃、桓温、谢安等的事迹,反映了东晋士族之间的互相关系及势力、地位变化情况,具有史料价值。又书中还有何晏、王弼为《老子》作注,向秀注《庄子》,殷浩读释氏的小品钻研禅理等事迹,留下了可贵的学术史料。
在内容方面,《世说新语》记述东汉魏晋名士文人的言行,而以晋代为主。从编者的思想情趣来看,已经摆脱了汉代经学观点的束缚,表现出多元化的特征。此书不仅仅对高尚廉洁的品德加以赞许,而且对诸如超凡脱俗的仪态容止、沉渊豁达的胸怀雅量、机智敏捷的言语应对都持一种欣赏的态度,甚至对简傲、忿狷、任诞等非常行为,也只对其极端部分予以否定。因此,《世说新语》多方面反映了魏晋士人的精神风貌。如《德行》篇写王恭送簟、庾亮不卖的卢、阮裕焚车等,都旨在歌颂其高风亮节:
王恭从会稽还,王大看之。见其坐六尺簟,因语恭:“卿东来,故应有此物,可以一领及我。”恭无言。大去后,即举所坐者送之。既无余席,便坐荐上。后大闻之甚惊,曰:“吾本谓卿多,故求耳。”对曰:“丈人不悉恭,恭作人无长物。”
庾公乘马有的卢,或语令卖去。庾云:“卖之必有买者,即当害其主。宁可不安己而移于他人哉?昔孙叔敖杀两头蛇以为后人,古之美谈,效之,不亦达乎!”
阮光禄在剡,曾有好车,借者无不给。有人葬母。意欲借而不敢言。阮后闻之,叹曰:“吾有车而使人不敢借,何以为车?”遂焚之。
魏晋以来,特重人物仪容,在《世说新语》中亦反映出来,如《容止》篇:
嵇康身长七尺八寸,风姿特秀。见者叹曰:“萧萧肃肃,爽朗清举。”或云:“肃肃如松下风,高而徐引。”山公曰:“嵇叔夜之为人也,巌巌若孤松之独立;其醉也,傀俄若玉山之将崩。”
王右军见杜弘志,叹曰:“面如凝脂,眼如点漆,此神仙中人。”时人有称万方长史形者,蔡公曰:“恨诸人不见杜弘志耳!”
潘越妙有姿容,好神情。少时挟弹出洛阳道,妇人遇者,莫不连手共萦之。左太冲绝丑,亦复效越游邀,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,委顿而返。
《世说新语》还推崇士人的雅量,如嵇康于行刑之际的临危不惧、谢安淝水大胜后的冷静沉着等:
嵇中散临刑东市,神气不变,索琴弹之,奏《广陵散》。曲终曰:“袁孝尼尝请学此散,吾靳固不与,《广陵散》于今绝矣!”
谢公与人围棋,俄而淮上信至。看书竟,默然无言,徐向局。客问淮上利害,答曰:“小儿辈大破贼。”意色举止,不异于常。
魏晋人士推重才情,故对精言妙语和机敏应对特加青睐,如《言语》:
过江诸人,每至美日,辄相邀新亭,藉卉饮宴。周侯中坐而叹曰:“风景不殊。正自有山河之异!”皆相视流泪。唯王丞相愀然变色曰:“当共戮力王室,克服神州,何至作楚囚相对!”
卫洗马初欲渡江,形神惨顇,语左右云:“见此芒芒,不觉百端交集。苟未免有情,亦复谁能遣此?”
陆机诣王武子,武子前置数斛羊酪,指以示陆曰:“卿江东何以敌此?”陆云:“有千里莼羹,但未下盐豉耳。”
竺法深在简文坐,刘伊问:“道人何以游朱门?”答曰:“君自见其朱门,贫道如游蓬户。”
魏晋风度中的放达乃至怪诞,在《世说新语》中也有充分的反映,如《任诞》:
王子猷居山阴,夜大雪,眠觉,开室,命酌酒,四望皎然。因起彷徨,咏左思《招隐诗》,忽忆戴安道。时戴在剡,即便夜乘小船就之。经宿方至,造门不前而返。人问其故,王曰:“吾本乘兴而行,兴尽而返,何必见戴?”
在艺术方面,《世说新语》最大的特点是语言精练,简约含蓄,隽永传神,既有典雅的词句,又有生动的口语,善于将语言写得逼似人物身份,而又富于哲理性,而且往往用一言一行即表现人物的肖像和精神面貌。如《俭啬》篇:“王戎有好李,卖之恐人得其种,恒钻其核。”极其简略的三句话,共l6个字,王戎贪婪吝啬的本性就跃然纸上。“恒钻其核”,四个字的动作,十分传神。又如《忿狷》篇描写王蓝田性急之事:
王蓝田性急。尚食鸡子,以箸筋刺之不得,便大怒,举以掷地。鸡子于地圆转未止,仍下地以屐齿碾之。又不得。瞋甚,复于地取内入口中,啮破即吐之。王右军闻而大笑曰:“使安期有此性,犹当无一豪可论,况蓝田耶!”
以动作来刻画他的性格特征。更多的是以人物的简短语言来表现其精神风貌,如阮孚的“未知一生当着几量屐”,王子猷的“何可一日无此君”,均有以少胜多之妙。鲁迅说《世说新语》“记言则玄远冷俊,记行则高远瑰奇”(《中国小说史略·世说新语与其前后》),堪称的论。
魏晋南北朝志人小说中,刘义庆《世说新语》成就最高,是记叙轶文隽语的笔记小说和
小品文的先驱,后世模仿之作相继不断,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深远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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